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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她的、他們的眼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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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她的、他們的眼睛

《診斷書》

是否公開:否

保密等級:最高

醫師姓名:宇智波隆夫

患者姓名:久木瑠加

患者年齡:8歲

就診時間:木葉五十五年七月十八日

癥狀表現:

患者於情緒激動或精神高度集中時出現眼部疼痛癥狀,過後視線模糊、短暫失明。據患者描述,癥狀出現同時觀察力大幅提升,可清晰分辨他人查克拉,且白眼可觀測到患者眼部視神經查克拉流動。

診斷意見:

根據患者臨床表現、體格檢查與輔助檢查結果,結合病史,診斷為雙虹膜癥,即隱性寫輪眼。患者寫輪眼發育健全,虹膜表面增生表膜掩蓋寫輪眼特征,因而未通過幼年族內檢查。由於後天生長發育與輔助檢查刺激,已削弱表膜限制,寫輪眼功能一切正常。

特註:隱性寫輪眼開啟態僅為寫輪眼可見。

治療建議:

為防止增生表膜後期病變,建議盡早手術切除。

……

瑠加盯著診斷書看了很久,卷軸上每一個字都認識,但在她眼中卻是舞動扭曲的圖畫,他們旋轉著、顛倒著、似乎在舉行一場盛大而無聲的慶典,慶賀讚美這荒唐的世界。

病床上的少年高燒不退,昏迷中喃喃囈語,睡得很不安穩。瑠加收好卷軸,起身給佐助蓋被子,拭去額頭上滾落的冷汗。

她幾乎一天一夜未合眼,此刻神智卻異常清醒,仿佛是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,沒有一滴眼淚,也沒有任何悲傷,唯有平靜,好像一夜間被抽離了所有情感,只剩下空殼。

確認父親死亡後,瑠加麻木地行走在寂靜的宇智波族地中,滿目都是屍體,沒有一絲生氣,直到發現了昏倒在街道上的佐助。

探過脈搏還有呼吸,瑠加背起少年往族地外走,天邊微微泛起日光,黎明將至,瑠加在宇智波族地正大門前遇到了一群制服統一、戴著面具的忍者。

他們讓開道路,三代目火影緩步走至隊伍正前方。

瑠加神色茫然,只見猿飛老人低聲與暗部說了什麽,一個青年過來,從女孩背上接走了佐助。

“好孩子,嚇壞了吧。”老人看著呆滯的瑠加,“別擔心,會有醫生照看他的。”

瑠加張了張嘴,嗓子卻沙啞地發不出任何聲音。老人走上前,牽起女孩的手,摘下披風裹在她冰涼的身軀上,“小小年紀就要經歷這一切,真是悲哀啊……”

暗部們井然有序地進入宇智波族地,將那些屍體裝袋,按照順序陳列在正門前的空地上。

天已經完全亮了,日出後陽光大盛,瑠加茫然地看著他們搬運屍體,直到宇智波真央與信弘的屍體出現,猿飛日斬懷中的女孩掙紮起來,撲向父親,伏在冰冷的身軀之上哭泣。

團藏走到日斬身後,“她看到了不該看的。”

“住嘴,團藏!”日斬怒不可遏,“我絕不再允許你獨斷專行,即日起解除你火影輔佐官的職務,【根】的行動全部終止——在此之前,好好反省吧。”

團藏沒有反駁,只是叫來了身邊的暗部,“那孩子是什麽身份?”

“久木瑠加,警衛隊宇智波信弘的女兒,但據宇智波族內消息並非親生,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被宇智波除名——昨夜臨時集會,那孩子應該是出來找父親恰巧碰上……。”

猿飛日斬擡手,制止了暗部接下來說的話。

“沒有宇智波血統麽,原來如此,難怪活了下來。”團藏淡淡道,“或許活著才是最大的不幸,死亡有時是最好的解脫。”

瑠加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,眼淚已經流幹了,女孩凝視著父親的臉,滅頂的悲哀中,隱約發現了一絲違和。

眼睛是凹陷的……眼睛沒有了。

不只是父親,旁邊的真央,還有那些叫不上來名字的其他族人,闔著的雙目都深凹下去。

高燒昏迷的第二天下午,佐助醒了。

小少年仰躺在病床上,渾身乏力,清醒過來後茫然不知身在何處。

似乎,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。

他呆呆地望著天花板,心想自己病得這樣重,父親母親為什麽沒有守在病床前。他此刻很渴,想喝水,還想吃母親褒的粥。

病房門掩著,隱約聽到外面護士們的交談聲。

“誰能想到一夜之間發生這樣的事……”

“那麽繁盛的宇智波就這樣沒落了,只剩下這個孩子,真是可憐……”

他們在說什麽?

什麽叫做,宇智波……沒落了?

痛苦的回憶排山倒海般擠入大腦,佐助蜷縮起身體,因忍受不住沖擊而發出陣陣哀鳴。護士們湧進房間,少年卻推開所有人,不顧一切地向外沖去。

騙人的……一定是騙人的!

是噩夢——等回到家,噩夢就會醒來了!

自欺欺人的想法在少年看到宇智波族地外圍起的警戒線後轟然倒塌。他在門外呆呆地站著,過了許久,才恍然如提線木偶般邁進族地大門。

地上的血液仍未幹涸,到處都是戰鬥的痕跡。

天色逐漸陰沈,烏雲低壓,隱約聽見遠處傳來雷聲。佐助赤著雙腳,緩緩往家的方向走,雨滴落了下來,最初零星幾點,發展到後來雨勢漸大,整個世界淹沒在了暴雨中。

少年渾身濕透,站在家門前,輕輕推開房門。家中一片漆黑,安靜中只能聽到腳步聲,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漬,延伸到內廳。

屋外電閃雷鳴,照亮了地面白色的屍痕固定線。

佐助再也無法自欺欺人,巨大的絕望淹沒了他,淚水奪眶而出,他跪坐在地,蜷縮起身體,因為痛哭而無法控制地顫抖著。

身後響起腳步聲,瑠加站在走廊處,神色悲哀,手中的傘滴嗒嗒往下淌水。少年原本充滿希冀的目光暗淡下去,瑠加走到他身前,將少年緊緊抱在懷裏。

之後留院觀察的幾日,都是瑠加在照看佐助。

少年自那日淋雨後又高燒一場,人也瘦脫了相,像是把自己封閉起來,不吃不喝,盯著窗外的風景發呆。

直到那一次護士們說佐助不見了,瑠加四處尋找,最終在醫院天臺邊沿看到了少年的背影。他衣衫單薄,樓頂的風吹得衣擺獵獵作響,輕飄飄地好像下一秒就會墜落。

瑠加喊佐助的名字,聲音很輕,“走吧,到吃藥的時間了。”

佐助仿佛沒有聽到般毫無反應,瑠加剛想上前,少年忽然崩潰大喊,“別過來!”

“別管我——讓我自己待著,你別過來。”

瑠加見他這幅模樣,遏制不住脾氣:“你想幹什麽?跳下去一了百了?你以為這樣就能解脫嗎?”

“我說了別管我——你什麽都不懂,你走啊!聽不懂嗎!?”

“我明白你的心情……我不會打擾你,先下來,這裏太危險了。”

“明白我的心情?”佐助失控,再回頭時雙眼通紅,單勾玉寫輪眼在奪眶的眼淚中格外醒目:“宇智波全族只剩下我一個……他們都死了……是鼬殺的!是我的親哥哥的殺的!——你能懂什麽?你憑什麽懂我——!”

“就憑這雙眼睛!”

佐助被猛的拽下天臺邊緣,瑠加按住少年的腦袋強迫與她對視,掙紮中,佐助對上一雙赤紅的寫輪眼。

少年呆滯,瑠加放開他,任由佐助癱坐在地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佐助語言破碎,大腦一片混亂。

瑠加神色悲戚,“我懂你的心情——我親眼看見……他們是怎麽被殺死的……”

“……我親眼看著宇智波鼬的刀捅進父親的胸膛——我親眼看著他們在我懷裏停止呼吸……我甚至,親眼看著他們的屍體在我懷裏變得冰冷。”

“就憑我親眼所見的一切……以及這雙與你同樣的眼睛,佐助,聽話,我們回去吧……好嗎?”

宇智波族地被封禁,三代目為佐助安排的新住處還未收拾好,他暫時住進了瑠加的房子。多少個清晨醒來,佐助朦朧間以為仍在自己房間,等著母親喚他起來吃早飯。可直到清醒後,眼前陌生的布局告訴他,一切都回不去了。

他再也沒有家了。

一切發生的太突然,一夜之間天翻地覆,這種傷痛永遠都無法痊愈。

出院後的幾天,佐助只想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封閉起來,什麽都不去想。夜幕降臨後,只要闔上眼,腦海中便再次重現那夜的場景,宇智波鼬的身影如地獄惡鬼,一次又一次在夢中斬殺他曾經深愛珍視的一切。

瑠加發現他總做噩夢後,會陪著他直到入眠。

“我一直都在……放心睡吧,我會陪著你的。”

在對方輕柔的懷抱中,被包裹在瑠加的氣息裏,佐助才能感受到一絲慰藉,在夢中得到片刻解放。

佐助出院後的第三天,瑠加好像已經從悲痛中恢覆,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過一般回到忍校上課,晚上帶著食物回家繼續照顧佐助。

看著瑠加忙碌的背影,佐助有時候在想,為什麽她沒有悲傷?

明明她也在災難中失去了至親,為什麽瑠加能做到平靜地照顧自己,平靜地生活,平靜地接受一切。

直到那一夜,瑠加照常守著自己入睡。佐助被輕柔的夜風驚醒,才發現身邊空無一人。陽臺的門掩著,風來自那條縫隙,窗簾在柔和的月色下舞動,透過薄紗,佐助看見陽臺外有一個倚墻而坐的背影。

他輕輕下床,走到門邊,忽地看到月光下,瑠加在哭。

那是一種無聲的哭泣,沒有猙獰的表情,沒有放肆的哀嚎。瑠加頹唐地倚在墻邊,任由絕望將自己淹沒,眼淚好像沒有盡頭。她被悲傷浸透了,仿佛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將她捏碎,化成夜風中的塵埃,任風帶她飛揚起落,想要去與遠方的父親匯合。

直到多年後,宇智波佐助都清楚地記得那一幕帶給他的觸動。

瑠加不是不悲傷,而是她選擇將情感隱藏——處於絕望中的兩人是無法互相治愈的,必須有一個人先走出來,然後拖著另一個掙紮著、艱難地繼續向前。

佐助被傷痛浸沒太久的心忽然落地,瑠加的眼淚像一記重拳,擊碎了他所有的懦弱與逃避。

他不能讓瑠加獨自承擔一切。

對鼬的仇恨、覆興宇智波的責任,都該由他背負才對。

那顆支離破碎的心再次縫合,覆仇和想要變強的強烈執念填滿了少年人空洞的心。

宇智波佐助實現了7歲生日許下的願望,也從那一日起,命運裹挾著他墜入無法回頭的深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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